上世纪80年代后期,国际性的高温超导体研究取得重大突破,当时还在读研究生的陈仙辉选择了高温超导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此后,他在这个领域一干就是20多年。
在长期工作和实验积累的基础上,2008年3月,他发现了氟搀杂的镧氧铁砷化合物的临界温度超过了40卡尔文,突破了“麦克米兰极限”,证明了这类超导体是除铜氧化合物高温超导体外的又一高温超导体家族。这一研究成果在《自然》上发表,并入选美国《科学》杂志和国内两院院士评选出的当年度世界十大科技进展。
“用‘十年磨一剑’来形容他的研究突破是非常恰当的。”中国科大分管科技工作的副校长朱长飞教授说:“其实,科学家都有很强的荣誉感,做得好不好他心里有数,不需要你多讲。管理者的责任不是用硬性考核指标去逼他们,而是为他们营造自由宽松的学术氛围,让他们保持从事科学创新的热情和动力。”
据了解,中国科大对教师实行“分类管理”,对处于“战略岗位”的各类专家教授,不提发表论文数等硬性考核指标,而以“阶段考核”代替“年度考核”,以“同行交流”代替“述职考评”。基本做法是3年一个周期,让教授们在同等层次、同类型专家之间进行一次学术报告和成果交流。
“年底的时候,学校会让每位教授填写一张总结表,但这不是考核,学校不作合格与否的评价,它是一种自我总结,目的是让教授们回顾这一年的工作内容。”科技处处长罗喜胜教授补充道。
由于没有硬性考核这根指挥棒,学校给科技人员的空间和自由度相对要大得多。2011年3月,工程科学学院梁海弋教授在《美国科学院院刊》发表揭示百合花开放之谜的学术论文,引起广泛关注,现在他又在研究公鸡走路的特殊之处。
“我们相信梁教授研究公鸡走路会在自动定位、机器人视觉等领域给我们带来惊喜,这项研究已经被列为学校的重要方向性项目之一。”罗喜胜说:“在科大,科学家的独特视角和科学品味总能得到尊重。”
这样的尊重还体现在宽容失败上。该校在10多年前就设立了校内青年创新基金,目前单项支持经费已达20万元。据统计,获得支持的年轻科研人员中有50%以上在第二年、第三年拿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
“大约有40%的青年基金项目没有达到当初设定的目标,但我们不认为这是失败。”罗喜胜说,证明一种错误其实也是一种发现,重要的是青年教师在研究中获得了经验和教训,丰富了阅历,这是一种有益的成长。
提供土壤——助力科学家的创新理想
吴缅是中国科大生命科学学院教授,长期从事肿瘤细胞凋亡的分子机理以及肿瘤基因治疗的基础研究,在细胞凋亡、肿瘤发生、肿瘤代谢等领域取得了一系列创新性研究成果。他在《自然?细胞生物学》、《美国科学院院刊》等国际著名学术杂志上已发表论文50多篇,被国际同行引用1200余次。
谈起自己在基础研究领域的成绩,吴缅首先归因于学校提供了很好的支撑平台:“学校划出大笔经费建立了生命科学实验中心,为科研人员创造了很好的实验和仪器平台。”
除此之外,中国科大还建有理化科学实验中心、工程与材料科学实验中心、信息科学实验中心、超级运算中心。五大实验中心拥有10万元以上的大中型仪器装备200余台,购置费用全部由学校承担,对全校老师、学生开放,收费非常低廉,仅是标准使用价格的1/3。
“学院自己也提供了很好的条件。比如生命科学学院,有条件非常好的地下动物实验室,每位教授都有200平方米以上的办公及实验室。”吴缅说,学校还向科研人员提供不同层次的经费支持,如面向40岁以下科研人员的青年创新基金(目前单项为20万元)、创新团队培育基金(每个团队支持100万元)、重要方向项目培育基金及国际交流合作基金等。
此外,科研项目在项目申请、获批和资金到位之间,常有时间差,这时候如果经费不到位,研究工作将无法继续下去。“以973项目为例,申请项目后有1到2年的研讨,1到2年的立项,研究工作等得起吗?”罗喜胜感叹道:“如果因为经费不到位而错失研究工作的良机,实在是太可惜了!”
为保证创新火花不至于因为经费问题而熄灭,校方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会把钱借给急需的科研项目组。借钱的手续并不复杂,由项目组打出申请借钱报告,再由科技处和财务处审核,最后由校长签字批准。
“我们研究组也向学校借过钱,在说明工作的重要性和紧急性之后,按照学校的相关步骤,都会得到学校的鼎力相助。”中国科大微尺度物质科学国家实验室邓友金教授说。
团队合作——让创新的“炉火”越烧越旺
2012年5月,美国科学情报研究所推出最新基本科学指标数据库(ESI),统计数据表明,中国科大“环境/生态学”首次进入该学科领域全球研究机构排名的前1%。消息传来,地球和空间科学学院孙立广教授和他的团队激动不已,这其中有他们的贡献。
中国科大以极地环境研究室为依托成立环境科学专业,从无到有,迄今整整十年。“学校总是能看到我们新的思想火苗。从研究室、专业,到硕士点、博士点、一级学科,每一步学校都整合各方面的力量,敦促我们去申请。”孙立广说。
在他的率领下,4名教授、副教授,2名博士后及20多位研究生,组成了这支闯南极、走北极、下南海的精锐之师。他们通过对企鹅粪沉积柱的研究揭示南极大陆生态、气候与环境的演变,开拓了“全新世南极无冰区生态地质学”新领域,还将独创的“企鹅考古法”推广运用,据此进行古降雨记录的重建,破译出南海鸟粪层里暗藏的“气候密码”,相关研究成果引起了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我们这个实验室没有院士,也没有官,是个没有‘帽子’的团队。”孙立广感慨地说:“科大是一片难得的学术净土,没有‘帽子’的团队也有很好的发展空间和土壤。”
在这所大学里,许多创新团队的成长都有着各具特色的故事。微尺度物质科学国家实验室量子物理与量子信息研究部是一支阵容华丽的年轻军团,光是“国家创新人才计划”、“青年国家创新人才计划”、“百人计划”教授就有10多个。这支队伍中最年长的就是“舵手”潘建伟,他是中国最年轻的70后院士。
多年来,为了储备人才和追赶国际前沿,在学校支持下,潘建伟耐心布局,将不同学科背景的年轻人一一送出国门,分布到德国、英国、美国、瑞士、奥地利等量子信息研究的优秀国际小组加以锻炼,在量子纠缠和量子存储等方面迅速取得一系列国际领先的研究成果。近年来,这些特意“放飞”国外多年的年轻人悉数回国,使团队得到了空前的壮大,成为跻身国际学术最前沿的团队之一。
“我们的量子保密通信技术在城域网上的使用已经基本成熟,快则两三年,慢则三五年,就可以推广。”潘建伟说:“为实现广域的量子保密通信,我们计划在2015年左右发射量子科学实验卫星。”
“潘老师领衔的这支研究队伍,眼界上瞄准世界前沿,技术上执着且精益求精。”邓友金说:“这是一支向心力很强的优秀团队,研究的炉火正越烧越旺,那么就会有更多的柴火添加进来!”
《 人民日报 》 (2012年06月04日 20 版) 作者:曾皓 原文链接:http://scitech.people.com.cn/GB/18060279.html